我的启蒙老师

杨西英

                                                我的启蒙老师
                                                   杨西英

    美国诗人惠特曼说：有一个孩子每天向前走去，他看见最初的东西，他就变成那东西，那东西就变成了他的一部分······如果是早开的紫丁香，那么它会变成这个孩子的一部分······
       决定孩子看见“紫丁香”或“野草”的人中，就有小学的启蒙老师的身影。让我们驻足回眸，从自己的小学语文老师身上汲取教语文的力量。
                                                                                                                ——题记
    清明小长假，回了趟老家，偶遇到了我的小学语文老师——杨老师。他真老了，满脸的皱纹，如同我们用瓦片“打花”时水面溅起的浪花，一层一层漾开去。花白头发，稀稀疏疏地向后梳着，上身穿着一件休闲棉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脚上，穿了一双黑皮鞋，背驼了。我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认真地做着自我介绍，然而，他似乎真想不起来我是谁了，但是，我对他的记忆，烙得很深，很深。
   20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我们那儿的学校里代课的都是民办教师。当时，杨老师四十出头，瘦削、干练，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头齐整顺溜的黑发。洁白的的确良衬衫，让人眼前一亮。这，几乎是我出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干净体面的男人，他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临退休时才被转成公办教师。   
    杨老师写字的姿势堪称经典。两腿微微分开，半蹲身子，左手高高地举着书，右手一笔一划地书写，仿佛在进行一个隆重的仪式。他的字写得洒脱，大小匀称，苍劲有力。对于端坐在讲台下面的十几个孩子而言，绝对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杨老师和我们比赛背课文不甘示弱。记忆中我们每学完一篇课文，杨老师都会照例要求大家将全文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于是，师生比赛背书成了我们班的日常功课。每当这时，大家都会表现得特别卖力，一个个摇晃着小脑袋，拼命地将文字往脑里塞。杨老师也踱着方步，如痴如醉地背着。大多数情况总是杨老师先过关，但偶尔也会“谦逊”一两次。等到大家都背完了，他就乐呵呵一笑，然后仰天慨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吾老矣！”就这样，我们背会了《草原英雄小姐妹》、《我们的战友邱少云》、《海上日出》、《刘胡兰》……时至今日，我还能将其中的经典段落诵读下来，有时还不忘在我的学生面前“秀”上一番，令他们佩服至极，这实在得益于我的小学时的杨老师啊！
    杨老师表演“说书”淋漓尽致。他上课喜欢表演课文内容。他经常挖空心思绘制红色、白色太阳，半边脸、圆脸太阳，表演《海上日出》。记得学习《景阳冈》这篇课文，当读到“武松打虎”这段时，杨老师便情不自禁地给我们展示他的拿手好戏。只见他怒目圆睁，倒竖英雄眉，手握教鞭当哨棒，随着一声大喝，一边口若悬河地叙说，一边模仿武松打虎的一招一式。那精彩的一幕永远地定格在同学们的脑海里，化作对杨老师永恒的记忆。
   杨老师给我们读报充满魔力。20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物质条件依然很匮乏，处于偏僻乡村的小学生连电视机的样子都没见过，信息闭塞。但是作为杨老师的学生，却时不时还能了解国内外发生的新鲜事儿。因为杨老师每天都要给我们读报纸。隔三差五地用课前五分钟，杨老师会手持一份《新华日报》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在讲台的椅子上坐定后，他便开始读早已挑选好的篇章，语速时快时慢，语调时高时低，每一个字从他的嘴里出来仿佛都充满魔力。每读一段文字就停下来，用粗糙的大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清茶，然后接着往下读。此时，同学们都会坐得端端正正，屏息凝视，静静地享受着这一份独特的精神大餐。杨老师“说书”的内容很丰富，不仅给我们说《水浒传》，还讲《西游记》……他用这样独特的方式给当时几乎没有课外读物的我们打开了文学的大门，种下了阅读的种子。
     时光荏苒，如今杨老师早已退休在家，而我也已经在小学语文教师的岗位上耕耘了二十八个春秋。多年的教学经历，让我越来越认同启蒙老师的教育，不枝不蔓，不徐不疾。语文教学，是潜移默化，是耳濡目染，更是一种文化传承。多年以后，学生如果还能怀念小学时代的点点滴滴，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带有我们的影子，我们的教学，也许就是成功的。
    这些，是我的启蒙老师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