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金黄时

王兵兵

麦子金黄时

王兵兵

      家里的麦子黄了，心里莫名的感觉亲切起来，关于麦子，我总有回忆不完的童年。
      记忆中，麦子金黄时，母亲总会天不亮就做好干粮，然后叫我们一个个起床，似乎她就像一个永远也不会没电的闹钟。不论用多久，总会准时响起。那时收麦子时，我们是不用上学的，我们亲切地称呼为“放麦假”，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原来城里的孩子也放假，不同的是名字不一样，他们叫“国庆长假”。我们家的麦地大部分都在高山上，比割麦更考验人的便是要到达麦地，到达麦地，就得先经历一次爬山之行，不过，对于我来说，爬山可是我的强项，虽然我爬山的速度不是家里最快的，但是我的耐力极好，待到山顶时，我还能跑上几步。
       最开心的莫过于割麦了。只见父亲蹲在地里快速穿梭，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父亲像一个魔术师，他用镰刀把一大块麦地分成好几部分，由于麦地的形状不规则，远远望去，麦田变成了好几个漂亮的几何图形。接着，我们姊妹便开始抢着选自己喜欢的图形，我总是能抢上“梯形”的麦田，后来才知道，父亲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我们割麦的时候多一份快乐。然后，父亲宣布比赛开始，谁先割完谁就先吃干粮，而且下次还能获得更长时间的休息权，为此，我的身上总是充满了力量，似乎冠军已经在向我频频招手，而我也坚信冠军非我莫属！割麦是轻松的，仿佛头顶上炙热的太阳也无法使我疲累。
        如果割麦是开心的，捆麦子的开心是要加倍的。刚开始我还不会，由于年幼力气小，父亲总不放心我们捆，他总担心我们孩子捆的麦子装车里的时候不牢固，下山时会滑落。可大人越阻挠，小孩就越发好奇，趁他和母亲捆麦子不注意，我们就偷偷学，直到自己亲自实践，才发现捆麦子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先要选一把比较长而嫩的麦秆分成两半，然后在靠近麦穗的部分交叉打结后展开变成一条“麦秆绳”，接着放上一大捆麦子，最后，用麦秆绳拦腰捆好。这一系列的动作极其考验人的捆麦技术，为此我练习了好久才学会基本要领。不过望着地里捆好的麦子，心里美滋滋的，仿佛看到了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躺在地上，正尽情享受着温暖而舒适的日光浴，惬意之极。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要属拉麦子了。拉麦子是个大工程，我们会把一捆捆麦子装车里（手拉车）摞起来，高高的，直到变成一座麦塔。然后用长而粗壮的绳子交叉用力捆好，选一个力气最大的人在手拉车前面控制好方向，车两侧各有人用手扶好“麦塔”，最开心的是我们小孩子可以跟着大人在后面推车前行。要是遇上下坡时，为防止翻车，大人总会挑选一个重量合适的孩子趴在麦塔顶端，使车的的重心平稳，而我总是那个“幸运儿”，记忆中，趴在麦塔上下山，是我最开心的事。只见我抓紧绳子，头微微抬起，望着前方，随着车子踽踽独行，我却“肆意”激动起来，仿佛我不像为完成某种任务，而是我要展翅飞翔起来，虽然双臂无法张开，可我依然心里充满了飞翔的感觉，我像一只飞向高山、飞向远方的小鸟，正快乐地向目的地靠近。要是累了，你还可以闭上眼睛安心睡上一觉，不过时间总是短暂的，不然做场美梦也是不错的。
       拉来的麦子是要放到麦场的，一个个麦垛在经过夏日炙热的太阳曝晒后，快速褪去水分，这时就迎来了麦场里又一大盛事——打麦，我们也叫碾麦，所谓碾麦，其实就是农家人自己开着拖拉机的车头，后面再拖着一个偌大的滚石，在铺好的麦子上反复碾压，最后把麦秸秆压软，同时麦穗和麦壳也会分离。而碾麦之前是需要大量的劳动的，比如需要十几个人快速把捆好的麦子拆开并均匀地铺到麦场里，不能太薄，所以需要一层又一层地铺，而我们小孩子的任务便是给大人抱麦子，对于小孩子，麦场就是一个令人欢乐的天堂，偌大的麦场，一座座麦垛跟小山似的，闲暇时刻，有时我们会钻入麦草，爬上麦垛，有时还藏到麦垛后面玩捉迷藏，有时会用麦秸秆编手环，乐趣总是无穷无尽！
       碾麦结束后就是扬场了，扬场的目的是农家人借助风力把混合在一起的麦粒和麦壳分开，麦壳轻盈，扬起来时会随着风飘到远处，而麦粒稍重些，会率先落在地上，望着那一颗颗麦粒“从天而降”，农家人总会心生欢喜，似乎胜利正向自己走来。父亲是个优秀的“扬场手”，他体格大，动作麻利，总能出色地完成扬场的任务，为此，在我心中，又多了份敬畏他的理由。扬场结束后，便是吃饭时刻，几十个人围在一起，吃着同样的饭菜，却感觉像在赴一场盛大的宴会，劳动后的收获总能令人欣然满足。
      时隔多年，我早已不再参与收麦，可关于麦子，我却总有回忆不完的童年。